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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7岁的伊利契奇现效力于斯洛文尼亚的科佩尔俱乐部，他在那里接受了《米兰体育报》的专访。

约瑟普，没有“停下”的念头吗？

其实我确实考虑过（停下），但我认识俱乐部总监和主席已有25年。当他们请我来帮忙时，我立刻就答应了。只要身体还吃得消，我就想享受这段时光。

那么，你会在斯洛文尼亚结束职业生涯吗？

会的，这里给了我生计。我出生在波黑，但对此毫无记忆。父亲在我一岁半时就去世了，我和哥哥、母亲一起长大，是母亲教会我奋斗。我的射门、我的左脚技术，都是在街头练就的。

巴勒莫是最早发现你的地方。

在一次客场比赛结束后，马里博尔的体育总监把我叫进办公室，说我们把你卖掉了。我问卖到哪？，他说我们什么都不能告诉你。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妻子说。当时传闻是去那不勒斯。返程前两天，他们给了我一份要签字的合同，上面印着巴勒莫的队徽。我问要是我进球了怎么办？最后我确实进球了，但没有庆祝。

萨巴蒂尼说，你的“天生忧郁”打动了他。

在外人看来我好像总是无精打采，在亚特兰大他们都叫我老奶奶，但我从不想输。我也常跟我的女儿们这么说。不过，你越对我施压、越辱骂我，我就越强大。我会站出来让你看清我是谁，我从不躲躲藏藏。

在巴勒莫，你的职业生涯迎来了精彩开端。

当时我有个强大的后盾：主席赞帕里尼。他痴迷于我的球风，就像痴迷帕斯托雷、米科利，以及所有总能展现出与众不同之处的球员一样。他很保护我。

每当情况不顺时，他会邀请我去他家，派私人飞机接我，还说为我找到了最适合我的教练。可才过一个月，他就把那教练解雇了。要是当初那支球队能保持稳定，我们本可以取得更多成就。

在佛罗伦萨的那些年怎么样？

很复杂。虽然不想这么说，但我和佛罗伦萨球迷的关系已经结束了。他们总是拿我的薪水说事儿，对我百般指责，可四年里我两次成为队内最佳射手和最佳助攻手。我真的很糟糕吗？说真的？我们拿到联赛第四还不够，打进欧联杯半决赛也不够，就连错失意大利杯决赛也成了遗憾。话虽如此，我在佛罗伦萨还有房子，那是座很棒的城市，我的家人偶尔还会去那里。”

你是如何加盟亚特兰大的？

当时我已经和桑普多利亚谈妥了，但体检前一天，加斯佩里尼给我打了电话。他问我，来给我踢球怎么样？我说，教练，我要去热那亚了，不行啊。他说，放心，萨尔托里会给你打电话的。后来我跟他说我在桑普能拿到多少薪水，他回我，那又怎样？有什么问题吗？就是在那时，我才明白跟着加斯佩里尼集训意味着什么。

能讲讲当时的训练情况吗？

训练间隙根本没法睡觉：腿一直在抽痛，整个人疲惫不堪，甚至会想吐。但他的理念会深深扎根在你脑海里，没人能做到像他那样。要是你能熬过集训考验——也就是三周时间，每天两次训练，还要在树林里跑步——你就能明白其中的意义。

我们靠那些跑步赢下了多少逆风球啊？我们能满场飞奔90分钟，而对手60分钟就已经筋疲力尽了。我和加斯佩里尼偶尔也会争吵，但相爱的人之间总会有拌嘴。

当年那支亚特兰大是怎样的存在？

两年前我在伦敦见到了帕拉蒂奇，他说我们的锋线有夺冠实力。那一刻我全明白了。我、帕普、穆里尔、帕萨利奇…… 就算闭着眼踢也能进球。我们所做到的，是其他球队从未做到过的。

我们强大又神奇：在安菲尔德进2球，对阵米兰、帕尔马各进5球。那支球队只差一座奖杯。我们两次打进意大利杯决赛，但2019年的那场决赛，感觉就像我根本没踢过一样。

巴斯托斯的手球至今还让你耿耿于怀吗？

我从没见过佩尔卡西那么生气，从来没有。那本该是点球加红牌。我输过4次决赛，但那次是最糟糕的。

聊聊瓦伦西亚对阵亚特兰大的比赛吧，那是你欧冠上演大四喜、坠入黑暗前生命中最美好的夜晚。

很多人问我要是没发生后来那些事——新冠、抑郁症之类的，你现在会达到怎样的高度？我不知道，但我们本可以打进欧冠决赛。当时我的状态好到前所未闻，我们谁都不怕。就算对手是皇马又怎样？行啊，但你得证明你比我们强。我们当时就是这么想的。

而亚特兰大在瓦伦西亚的那场比赛，改写了足球历史。我们成了榜样。可与此同时，世界开始停摆，光芒也随之熄灭……

你也因此陷入了困境。你有没有过撑不下去的念头？

私事我不想多谈。有人出钱让我讲述自己的经历，但那些细节我想留给自己。

你当初为什么会生病？

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踢球，当你被困在家里时，就会开始胡思乱想。我在贝尔加莫独自待了42天，见不到家人，非常痛苦。钱、合同，那些东西我全都不在乎了，我状态很糟糕。而且关于我妻子的谣言，也让我很难过。

当时有传言说她背叛了你。

那完全是假的。可人们会觉得有人会不会撞见我妻子和别人在一起了？我妻子受到了难以想象的辱骂。

你为什么不出来辟谣呢？

要是我辟谣，他们就会追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，追问我为什么不再是以前的自己。但家人、朋友和队友们都知道真相。

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谣言流传开来？

因为当时我正处于巅峰，可外界对我的私人生活一无所知，总得有些话题被炒出来。最后我还是回了家。

当时斯洛文尼亚的情况就像没有新冠一样，而贝尔加莫的大街上，卡车还在运送棺材，那画面太可怕了。另外，几年前我还经历过阿斯托里的悲剧，我和他在佛罗伦萨当了好几年队友，那件事对我影响很大。

加斯佩里尼在讲述你那段艰难时光时哭了，你对此有什么感受？

这能让你明白我当时是什么状态，以及我们俩曾经是怎样的关系。我永远不会忘记他为我做的一切。那年我因为感染住院，当时很害怕自己醒不过来。

一周后他跟我说，约瑟普，起来，我们还要比赛呢。我说，教练，我站都站不起来。他说，我不管，你必须上场。在瓦伦西亚那场比赛也是如此，进第三个球后我请求被换下，他没理我，结果我又进了第四个。他推着我突破了自己以为无法逾越的极限。

加斯佩里尼还说过，2020年的你配得上金球奖。

我能说什么呢？我从不说自己有多厉害，但当时我的状态确实很好。我不知道要是去了皇马会怎样，但2010年在巴勒莫时，我才第一次走进健身房。要是我17岁就开始系统训练……

有多少支球队曾追求过你？

当时和那不勒斯已经谈妥了，我还和安切洛蒂聊过，但佩尔卡西最后阻止了一切。米兰和博洛尼亚也联系过我，当时米哈伊洛维奇还在博洛尼亚执教（太可惜了）。但我不后悔：与其在所谓的豪门里当路人甲，不如在贝尔加莫做主角。

你为什么离开亚特兰大？

都是跟腱的问题。带着体重反复上下跳跃太痛苦了，我再也回不到以前的状态了。我尝试过针灸、各种治疗，但都没用。2022年蒙奇打电话邀请我去塞维利亚，给了两年半的合同，可我告诉他我已经没法承受那样的比赛强度了。最后，我回到了马里博尔。

告别亚特兰大时你哭了吗？

我很伤心，但同时也很开心，12年后终于能回家了。2023年，当亚特兰大球迷来马里博尔看我时，我哭了。当职业生涯快走到尽头时，你才会明白自己曾经做过什么。

有没有某个瞬间让你觉得 “在亚特兰大，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爱”？

2024年我去看亚特兰大对阵皇马的比赛时。我以为大家都已经忘了我，结果球迷们还在为我唱歌。莫德里奇也跟我说，你虽然没上场，但整个球场都在为你欢呼。

当年那支球队的兄弟们，就算现在散落在世界各地，也还保持着联系。我们虽然少了一座奖杯，但看到亚特兰大赢得2024年欧联杯时，我真的很开心。等以后有更多时间，我希望能和大家再聚聚。我们曾经一起创造了疯狂的故事，真的太疯狂了……